转帖：《习禅随笔》之十二 【僧那禅师与慧满禅师】

yuanju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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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.4.21

僧那禅师与慧满禅师



在二祖慧可禅师门下，除了三祖僧璨之外，还出了一位苦行头陀僧那禅师，同样得到了祖师真传，获得了不可思议的成就。僧那禅师门下有慧满禅师，继承了其真知灼见及苦行之道，成就非凡。



僧那禅师俗姓马，自小神隽不俗，研习儒学，颇为通达。年仅二十一岁便在家乡东海（今江苏一带），宣讲《礼记》、《周礼》、《易经》等典籍，前来听讲的人越集越多，好似赶集一般。

后外出游学，于相州（今河南安阳）偶遇二祖慧可禅师说法。一闻正法，顿生深信，发心追随祖师出家，尽弃平生所学儒学世典及种种才艺，奉持头陀行，仅三衣一钵等随身，日中一食，夜间一坐，以精进苦行度日。后不知所终。



关于苦行，僧那禅师曾对门人慧满禅师说：“祖师心印，非专苦行，但助道耳。若契本心，发随意真光之用，则苦行如握土成金；若唯务苦行而不明本心，为憎爱所缚，则苦行如黑月夜履于险道。”

“汝欲明本心者，当审谛推察：遇色遇声，未起觉观时，心何所之？是无耶，是有耶？既不堕有无处所，则心珠独朗，常照世间，而无一尘许间隔，未尝有一刹那倾断续之相。”



这段开示太精彩了，把它用白话文表述出来，大意是：“禅门祖师代代相传之心印，并不在于专门苦行，只是以苦行来助道罢了。如果契悟本心，发起随意自在真心光明之作用，此时以苦行来辅助，则如同握土成金一般，可借假修真，利于成道。如果只是专门苦行而未曾明了本心，仍旧被憎爱分别所束缚，像这样苦行，则如同在漆黑无月亮的夜晚行走于险路一般，前途未卜。”

“如果你想要明了本心，应当仔细推敲观察：当你眼根刚刚遇到色形，耳根刚刚遇到声音，尚未生起觉观分别之时，心在哪里？它是什么样子？”

“是无吗？是有吗？如果心是无，怎会知晓色形与声音？如果心是有，怎么却找不到呢？心既然不属于有和无，则知心性宝珠向来独自明朗，时常照耀世间的一切。从空间来说，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隔；从时间来说，不曾有一刹那的断断续续之生灭相。”



大家依据这段开示来仔细观察，早晚能够觉悟本心。觉悟本心之后，如果辅助以持戒、苦行，则能够迅速销落宿世习气，利于成道。

问：什么是“随意真光之用”？

答：就是随心自在的真性光明之作用，即真如妙用。一般人凡有所作用，都发自于妄想分别，那不是真实妙用，而是虚妄作用。修行人明心见性之后，凡有所作用，都从本心自然自在发起，不曾陷入妄想分别，往往不假思虑，不落俗情，洒脱而自在，光明磊落，没有挂碍，故称“随意真光之用”。

问：什么是“为憎爱所缚”？

答：一般人总是触景生情，自心面对任何境界，都会发生感情，不是爱（喜欢）就是恨（厌恶），要么就是不爱不恨的虚妄分析。于是落入了情感牵挂和概念执取当中，心不自在，就叫做“为憎爱所缚”。

明了本心之后则不同，本心从来不会触景生情，它只是自然明了，而不会落入情感和概念。本心遇境界，憎爱之心根本就不会发生，概念取舍也不会形成。如果识得本心，修行人从此将不会再被憎爱所束缚。

问：如何是“遇色遇声，未起觉观时”？

答：所谓“觉观”，初步分别叫做“觉”，深入观察叫做“观”，两者都属于心念，都是分别念。当您眼睛对应于色形的第一刹那，只是发现了色形，还没来得及分析的时候；或者，当您耳朵对应于声音，只是发觉了声音，还没来得及分析的时候，此时，就叫做“遇色遇声，未起觉观时”。

这也就是修行人常说的“第一念”，只是“触景”，尚未“生情”之时。此时的心，它明了色形和声音，所以不属于“无”；但这个心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，没有形迹可得，所以也不属于“有”。它不落有无，无形而不断灭，它就是心之本来面目，称为“本心”。如此观察，不难发现它。



慧满禅师在师父开导下觉悟了本心，也发心奉持头陀行，冬夏常行乞食，云游四方，心无怖畏。他在夜坐当中会有少许睡眠，但睡而无梦，心地安宁。每到寺院，都主动发心劈柴劳作，且只住一晚便离开，绝无丝毫流连。

唐贞观十六年（公元642年），慧满禅师行脚到洛阳善会寺附近，夜宿于寺外古墓旁，因遇大雪，清早进入善会寺挂单。住持昙旷法师惊问曰：“大德从何而来？”

慧满禅师回答：“法曾有来耶？”

昙旷法师赞叹不已，乃往寺外寻觅其来处，只见一片茫茫，积雪五尺深，不见踪迹。昙旷法师对寺众曰：“此大德不可测也！”



曾有人向慧满禅师请法，禅师叹曰：“诸佛说心，令知心相虚妄。今乃重加心相，深违佛意；又增论义，殊乖大理。”

这段话表述为白话文，即：“诸佛演说心法，无非让大家知晓心相本来虚妄。但如今的人却对于心相加以层层分析，标立名词名相，落入虚妄分别当中，深深地违背了佛陀之本意；又增加了种种论义，逞于口舌之辩，更加违背了大道之理。”



问：什么是“心相虚妄”？

答：本心无相，凡所有相，都是妄想幻化之相。故《金刚经》云：“凡所有相，皆是虚妄。”经论当中对于“心”和“法”的种种表述，都是方便之谈，不可以死死抱着不放。否则便是认假作真，反而陷入了虚妄执着当中，彻底违背了佛陀教导。

问：难道学佛不可以分析与讨论法义吗？

答：不是不可以，而是必须适可而止。初学应当循序渐进地学习法义，讲经说法也可以论述并发挥法义；但到了“禅修”等修行之时，则必须“行起解绝”，直用心行，放下见解。否则，根本无法觉悟本心，更无法行于大道。

问：如何是“大理”？

答：大道之理。菩提大道本不属于任何道理，但诸佛圣者觉悟之后，以大慈悲心为有缘众生方便讲说，于是便有了法理。此乃“大道之理”，不同于人世间的知识学问等道理，目的在于帮助大家明白菩提大道，亲力实践而达于实际，解脱虚妄的生死烦恼。

那些纠缠于佛理的人，永难明白“大道之理”，他们错解了佛法，甚为可惜。



慧满禅师后于云游途中，无疾坐化。

僧那禅师和慧满禅师在觉悟本心之后，奉行头陀苦行，他们是禅门真正的实践者和证悟者。在我心里，这就是令人高山仰止的修行榜样。